《金色筆記》的敘事時間藝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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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金色筆記》的敘事時間藝術 創(chuàng)作時間長達半個多世紀的多麗絲 ?萊辛系英國當代文壇成 就斐然的女作家，其作品以主題多元、內(nèi)涵豐富、層次復雜、獨 立的女性視角以及大膽的寫作試驗而著稱。她發(fā)表于 1962 年的 《金色筆記》 是其公認的代表作， 以其多層面的敘事形式成為敘 事學中話語分析的一個絕佳案例。 本文以熱奈特的敘事話語中的 敘事時間理論為依據(jù)對《金色筆記》做出敘事解讀，挖掘其作品 主旨和時間藝術之間的相互聯(lián)系。 熱奈特在其 《敘事話語》 中著重討論故事表現(xiàn)語式并將話語 中的時間問題分為了時序、時距和頻率。萊辛在《金色筆記》中 展現(xiàn)的復雜敘事時間觀與熱奈特的時間理論不謀而合

2、。 本文擬從 時距， 即敘事節(jié)奏又分五種敘述速度來分析該著作悖離故事敘述 時間流向， 突出敘事時間碎片化的表現(xiàn)手法， 以更好地展現(xiàn)主人 公安娜對混亂分裂的焦慮。 根據(jù)故事時間和敘述時間的關系，熱奈特在《敘述話語》中 將時序這五種時間速度分為縮寫、場景、延長、省略和停頓?？v 觀全文可見整部小說的節(jié)奏毫無規(guī)律可言，甚至跨度也從短短 3 行概述整整 3 年，到用 38 頁的篇幅詳細記敘了女主人公僅一天 的生活， 大量閃回的場景更是出乎讀者預期之外地出現(xiàn)在不同筆 記的篇章里，且愈接近小說尾聲小說的節(jié)奏越來越緩。 首先看縮寫， 縮寫可以用有限的筆觸來概述故事背景或者場 景全貌， 即

3、敘事時間遠小于故事時間的敘事時間策略。 如第一部 分的《黑色筆記》，開章即用 2 頁多的篇幅向讀者描繪了 1951 年到 1954 年的政治環(huán)境和此環(huán)境下安娜與其家人朋友以及社會 活動者的經(jīng)歷。 這些黑色筆記中貫穿著的非洲回憶素材最終又變 為主人公安娜創(chuàng)作的《戰(zhàn)爭邊緣》的小說，說明非洲給予了主人 公不可磨滅難以忘卻的回憶。 同時， 縮寫還可用來填充于大量的 場景中以加快敘述的進程，加快其敘述頻率。如《金色筆記》中 最短小精湛的縮寫是最后一部分的 《黑色筆記》 中用少于三行的 文字來講述安娜整三年的記憶， 也明顯地反映出主人公刻意地回 避與反抗這三年帶給她的負面痛苦焦慮的記憶。

4、 再如第一部分的 《藍色筆記》 中用了不到 8頁的新聞剪報來反映從 1950年至 1953 年這三年的政治、經(jīng)濟、人文等世界面貌的巨大變化。其實讀者 可在這三年的藍色筆記中發(fā)現(xiàn) 1950年至 1953年對世界而言是絕 對動蕩的時期，可見這一系列的事件對主人公安娜的痛苦影響， 這讓她選擇避而不談僅留下各種新聞剪報用事實來控訴。 再來看場景， 萊辛在全文中塑造了不少有象征意義的關鍵性 場景和一般性場景。 場景是在省略和停頓兩種極端運動中存在著 的一個中間運動， 敘事時間等于事件發(fā)生的時段， 關鍵性場景有 在倫敦街頭射殺鴿子的一幕，作者萊辛通過語言、神態(tài)、人物心 理等的詳盡直觀的

5、描述表明普通的鴿子之死讓女主人公回溯到 在非洲和一群左翼派們射殺鴿子的場景， 且對射殺這一場景毫不 吝惜筆墨，詳盡之至生動地再現(xiàn)了射殺畫面以期引起讀者視覺、 觸覺、嗅覺等的共鳴，顯然，作者在此將和平的鴿子和死亡反諷 聯(lián)系在了一起。 除了典型的關鍵性場景， 文中也穿插了大量的一 般性的場景，如第一部分的《紅色筆記》中用十幾頁筆墨看似無 序隨意地描述了充斥世界各地的如死亡、 戰(zhàn)爭、 黨內(nèi)斗爭等場景 來減緩敘述的進程， 大大加寬了敘事的范圍和幅度以使讀者在有 限的閱讀時間內(nèi)獲得更多的信息。 延長是敘事時間遠遠大于故事時間的敘事策略， 整本小說延 長敘事的內(nèi)容不少且都具有代表性。如

6、《黑色筆記》第二部分萊 辛用了 37 頁的篇幅詳細地敘述了安娜與一電影制片人的晚餐， 表述女主角大量的時間和精力被這些毫無意義夸夸其談的談判 所占據(jù)。《藍色筆記》第二部分更是點睛之筆，萊辛用了 38 頁 的篇幅僅敘述了主人公安娜的一天。這 38 頁詳細記錄了女主人 公安娜于 1954 年 9 月 15 日從早到晚一整天的點點滴滴， 某種程 度上我們可認為是作者萊辛戲仿巨作 《尤利西斯》 主人公布盧姆， 如實且事無巨細地記錄主人公安娜作為家庭主婦、 作為情人、 作 為母親，作為黨員、作為作家等多重身份的一天。作者甚至誠實 地記錄下女性生理期、 女性受到父權和資本主義雙重壓迫導致

7、其 在性、 身體上的幻想被束縛的種種想法， 為此該小說發(fā)表后曾引 起文藝界的軒然大波。 但其實我們通讀全文可知這一天對女主人 公來說是臨界點的一天。 這一天她依舊痛苦地分裂于母親和情人 這兩個身份中： 作為母親先要給女兒穿衣， 讓女兒吃早餐送她上 學，作為情人接下來要忙著給邁克兒做早飯，當分裂從量到質(zhì)， 她清醒地知道，她的邁克爾要離她而去了。這一天，對黨內(nèi)對莫 斯科的盲從和說謊等不好的風氣讓安娜曾一度堅持的信仰崩潰， 她下定決心脫離英國共產(chǎn)黨。這一天，女兒表現(xiàn)出對母親無言的 反抗，提出要到寄宿學校住讀。這一天過度分裂的安娜終于陷入 一片可怕黑暗的旋渦式混亂中不可自拔。萊辛煞費苦心地將女

8、主 人公分裂混亂的情境、思緒、動作等事無巨細地直播于讀者眼前， 讓我們感主人公之感，痛主人公之痛。 省略，熱奈特將其細化為明確省略和暗含省略， 指的是一種 無窮速度，省略中無敘事節(jié)段與某個故事時距相對應。 在這部萊 辛刻意營造的充斥著多本日記、書信、新聞報道、心理分析等迷 宮般“混亂”的小說里，他正是試圖通過時間的省略、模糊日期、 淡化時間來表達自己對生命的理解：現(xiàn)在既包容著過去的記憶， 又包容著未來的期翼，現(xiàn)在與過去通過記憶相連， 又因期望影響 著未來的方向。所以我們可以輕松在各個筆記中找到大量時間段 的省略，有的通讀完全文也無法精確推算出日期的剪報或日記， 即熱奈特定義的暗含省略，特

9、別表現(xiàn)在《黑色筆記》、 《紅色筆 記》和《藍色筆記》中。但通過分析我們可以得知被省略或被刻 意忽視的這段時間里，世界是一個很不安寧、動蕩異常極度不和 諧的世界：廣島原子彈的蘑菇云還未散去， 朝鮮戰(zhàn)爭又燃起了熊 熊戰(zhàn)火；美、英等國積極忙于擴軍備戰(zhàn)，民心惶惶；原子彈的威 力似乎還未震懾到世界，于是氫彈的研制緊鑼密鼓地進行著； 斯 大林去世了，赫魯曉夫上臺了……五十年代的世界讓處于分裂狀 即敘 態(tài)的混亂的患有寫作障礙的作家安娜不愿回憶而采取逃避, 事上的刻意省略被迫忘卻這段歷史。 通過上述分析可得出萊辛自主的控制和調(diào)整敘事時間與故 事時間的關系，巧妙地利用雙重時間的差異， 破壞解構故事時間 的同時塑造全新的呼應主題的敘事時間， 獨具匠心地用碎片化的 時間很好地呼應主人公破碎的心理狀況。 《金色筆記》則表現(xiàn)出 了讀者需積極介入敘述時間。 敘事時間延宕等時間特征， 向以線 性時間為基礎的舊歷史觀進行了挑戰(zhàn)。小說忠實再現(xiàn)了現(xiàn)代人掙 扎于現(xiàn)代困境的種種畫面，反傳統(tǒng)的敘事時間策略和敘事形式的 成功使作品本身成為“無聲的聲明”。